面對四小緊盯的視線，來人尷尬萬分的朝幾人笑笑，“不好意思!”

葉林幫著何禾把一塊竹編的竹籬蓋在池子上邊，遮住周圍人的視線。

那人年紀看著和何天葉林相當，此刻顧不上自己那身白色長衫是否弄臟，幾乎是腆著笑臉看他們，他後面跟著的小孩忍不住想捂臉。

他家少爺就是這一毛病，看見蝦子就走不動路，以前在京裏還有的是法子弄到，自從兩年前，老爺調任到這偏遠疙瘩，這蝦子少爺就是惦念已久的吃食。

這邊賣蝦的幾乎沒有，所以少爺也幾乎斷了兩年沒吃過蝦了，也難怪今天偶然一見，就杵在人家攤位前不動了。

“少爺，再不去學堂，讓老爺知道了，您又該被罰了。”書童小松湊到少爺耳邊催道。

可惜少爺左耳進右耳出，都沒給他一點反應，小松欲哭無淚。

本來他們也只是照往常那樣去書院，只是經過集市時隱約聽到一些熱鬧聲，少爺抵不住好奇就過來看看，這才發現原來是個小賣魚攤，見人家賣完魚準備走的時候居然被他少爺眼尖的發現後面那桶裏的是蝦子，當下就驚呼出聲了。

看著魚攤又被圍了一圈，直性子的葉森就瞪了那兩人一眼。

這些蝦，小禾苗弟弟可是說了，要留著回家他們自己吃的。

“不好意思，是我們家少爺眼看花了，只是樹葉而已，對不住各位了。”

小松忙雙手作揖朝那些圍過來的人笑著道歉，好在人家見了都是小孩子，也不好計較，又沒發現有蝦子，不一會就又四散開了。

小松剛想松口氣，不想自家少爺已經湊到人家身邊套熱乎了，小臉不由一黑。

“小兄弟，你說多少銀子，你們這蝦所以我買了。”說著手還想攬住人的肩膀，不過沒有攬住，還在眼前的小孩眨眼沒了蹤影。

原來很不湊巧的，白衣少爺湊過來的正是何禾，當下何天葉林臉也發黑，一人一邊把何禾拉到身後，對那人怒目而視。

“你小子想幹嘛？”何天不客氣的就質問了。

被質問的少年一臉懵懂，茫然不解的說，“我，我沒幹嘛啊。”

小松已經在身後捂臉了，顧不上尊卑有別，伸手拉拉少爺的後背，悶聲道：“少爺，人家是個哥兒，您怎麽能隨便對人家動手動腳的？”

轟隆——

少年覺得一道悶雷直劈頭頂，定定神仔細看去，才發現那小孩眼角不就真有顆紅印麽，許是臉色不好的緣故，之前他一直都沒註意到……

現在看清了後，忙不疊的連聲道歉：“對不住!實在對不住!我……我不是有意的，還請幾位見諒在下唐突了。”

突然被拉到背後的何禾也有點懵逼，再見到對方不住道歉，一時是滿頭霧水，不過他也多想，只當是哥哥們擔心自己而已。

他拍拍擋在面前的兩人，示意他們讓讓，有生意上門，一點兒蝦子而已，幹嘛不賣？

等他們不甘願的挪開一些，讓他得以看清後面的人，忙開口問人家確認。

“你真的出多少銀子都想買？”

少年沒有直接和他對視，只是禮貌的看著何天他們，聽到問話急忙點頭保證。

“對對對，這裏的蝦我都要了。”

何禾雖然有點疑惑，不過也沒在意這個，又問了一句，“你帶銀子了嗎？”

“呃！”少年噎了一下，然後一臉懊惱狀，顯然也是想起了自己身上沒帶銀子的習慣，回頭問書童，“小松，你帶了嗎？”

小松摸摸胸口，默默點頭，早上出門的時候夫人有交代讓他帶了銀子的，就是不知道夠不夠買這些蝦子了。

聽說這邊蝦子可貴了。

“我這蝦子可不少，你們家人很多嗎？”何禾好心再問，免得真買回去吃不了也是浪費，雖然那已經不關他們什麽事了，但看在同樣喜歡吃蝦的份上，就多嘴問一句。

少年回頭與書童對視一眼，遲疑的剛想點頭，不料卻被止住了話頭。

何天說話有點兒不客氣，“要賣你們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不能都賣給你，要是你們家吃不完豈不是浪費我們辛苦撈到的蝦子？”

少年被說得倔脾氣也上來了，當下賭氣的頂回嘴：“誰說我們吃不完了，你又怎麽知道我家人能不能吃得完，告訴你，我家的人可多了，我還怕你們的蝦不夠我們分呢。”

“那行，一口價，五兩銀子，你拿得出來這裏的蝦就全歸你。”葉林直接獅子大開口。

之前他有聽何禾的吩咐去集市裏逛逛，順便打聽了一下魚蝦得價格，知道鎮上的蝦子難買到，價格是挺貴，但是也沒貴到他現在說得這麽高。

可是誰叫這蝦在這邊物以稀為貴呢，小何禾說的話就是理，照著做準沒錯。

少年主仆兩人都瞪大了眼，可是他們也不知道這蝦到底是什麽價，就只知道比較貴而已。

少年吞吞口水，既垂涎那些蝦，又怕自己人帶的銀子不夠，不由再次看看自己的書童，小松湊到他耳邊小聲嘀咕，“少爺，這個價錢和我們以前上館子吃的差不多，就是這單生蝦子的價錢小松也是不知的。”

銀子是夠，就是不知道值不值得那個錢了。

主仆還在猶豫，葉林在那裏涼涼的又說話了，“要是銀子不夠，你們也可以不買，我們可以賣給其他人，這蝦今天可就單我們賣了。”

先調查市場的好處就是價格他們說了算，哈……

“我買。”

“好了，二兩我們賣你大部分。”

少年與何禾幾乎是一同開口說話。

“……”

“……二兩吧，我可以賣你八斤這樣。”最後還是何禾先開口。

他還是不想一下把話說得太死，要是弄好了，以後可以變成可持續發展，賣蝦這生意就不差這一條線了。

若過後人家去打聽一下，自然也就知道價格，不過他也同意葉林的觀點，目前就他們一家有蝦子賣，可遇不可求，價格喊貴點對那些富家人是不在乎的，就如眼前的這位少年。

可是他們有可能下次還會再來，所以這生意又不是一桿子買賣，還是誠心點好。

果然，少年同意了，雖然他更想要全部的說。

何禾讓他哥先秤了一個空籃子，然後撈出蝦子再秤一次，等稱夠八斤出來讓兩人過目。

小松在少爺示意下，也爽快的付了銀子，可是看著那籃子蝦，頓時苦了小臉，“少爺，我們還得去書院呢，這蝦……”怎麽辦？

少年也一下為難住了。

“早知道就帶阿凡出來了。”

“少爺您找我？”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男子幽靈般的出現在他們身後，不僅嚇了兩主仆一跳，就是何禾他們也跟著嚇到了。

回過神的少年一見來人，顧不上別的就先指著地上的籃子開心的吩咐道：“阿凡你來得正好，把這些蝦子帶回去，今天我們要吃蝦子。”

男人掃了一眼籃子，低垂的眼眸裏閃過一道暗光，可惜無人註意到，只是微笑著點頭，“好的少爺，不過您還是快去書院吧，晚了該被夫子罰了，小的讓人趕車來了，小的先送少爺去書院再把蝦送回去。”

少年聽了直點頭，跟著那人往街邊的馬車走去，還不忘了回頭朝葉林幾人喊道：“下次要是你們還來，記得把……留給我啊！”

男人幾乎是一手提籃子，一手推著人走的，“等會再回來還你們籃子。”

其實一個籃子送你們也沒什麽……

等馬車走遠了，之前看見這邊情況的人又圍了上來，看衣著打扮應該都是家丁和夥計之類。

“小老板，這蝦怎麽賣啊？”

“小老板，你們這些蝦我們王宅全要了。”

“去，一邊去，之前林少爺就算了，你們王家也想包圓？沒門!”

“就是就是。”

……

“師父，師父!”

“小安你這又冒冒失失的，小心點。”

淩氏藥堂，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一陣風似的刮進後院，嘴裏還疊聲喊著師父，經過的人紛紛閃避，今天坐堂的大夫是淩老的大兒子，對於這位就像他兒子一樣的小師弟，他也只能無奈的搖頭嘆息。

也不知道他這冒失的性子是隨誰。

剛買了幾條魚回來的淩老，此刻心情正好的坐在後院裏喝茶吃早點呢，大老遠的就聽見小徒弟那活力的叫聲，直到人跑到近前，他才稍微用點巧力蓋上茶蓋，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小徒弟果然一下擺正了神情，乖乖上前一步站著聽訓。

“你師父我還年壯著呢，不用你這麽叫魂來著……說吧，今天又怎麽了？”一手撫平翹起的白胡子，一手點著徒弟的額頭訓。

小安不敢躲，微微縮了下頭，冤枉的回答，“咳～師父，之前您老不是在榕樹下買了魚嗎，您知道後來怎麽嗎？”

“如何？”

“我這不是在大堂幫師兄抓藥嗎，您知道我看見了什麽？”見師父的手指又要擡起的勢頭，小安不敢再賣乖，一五一十的回答，“後面原來他們還有一桶蝦，我看了下，好多青頭的，嘖——”

淩老謔的一下站了起來，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遙空點點小徒弟，“你啊你，怎麽不早說？不知道你師母最喜歡吃的就是蝦嗎？楞著幹什麽，還不快去，等會要是沒有了罰你今晚不能吃飯!”

“喔哦!我這就去，師父你慢點走啊。”

……

“掌櫃的，聽說南街那邊有蝦賣呢。”

“真的？那還不快去瞧瞧!”

……

就在這邊吵雜到底該賣給誰家的時候，葉成何二他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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